阎克敏 著
帝王之乡成因浅析
自清代著名史学家赵翼“周隋唐皆出自武川”之论一出,武川作为帝王之乡之名声鹊起,声誉日隆。人们不禁要问:一个地方出一个或一代帝王已属不易,武川何以连出周隋唐三代帝王?“周幅员尚小,隋唐大一统者共三百余年,”更属不易。是什么原因造就了武川这“区区一弹丸之地,出三代帝王”,成为名闻全国的帝王之乡呢?这其中有何奥妙存在呢?最早提出武川是帝王之乡观点的赵翼认为是缘于“王气所聚”,他在《廿二史札记·周隋唐皆出自武川》中写道:“两间王气,流转不常,有时厚集其力于一处,则帝王出焉。如南北朝分裂,其气亦各有所聚。”武川“区区一弹丸之地,出三代帝王,周幅员尚小,隋唐大一统者共三百余年。岂非王气所聚,硕大繁滋也哉?”这位老先生认为:天地之间存在着人们无法看得见的“帝王之气”,这“帝王之气”在天地之间流转不息,有时候凝聚在某个地方停了下来,这个地方就会出帝王。他认定武川正是因为有“硕大繁滋”的“王气所聚”才会连出三代帝王,成为帝王之乡的。天地间是否有“王气”存在?唐代诗人刘禹锡咏金陵诗有句云:“王浚楼船下益州,金陵王气黯然收。”也承认有王气存在。王气,这真是一个使人感到饶有趣味的话题。退一步讲,就算宇宙间确有“王气”存在和流转,人们还可以提出如下的问题:这“王气”为什么会厚集在武川?武川有什么神奇之处能将“王气”吸引而来?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,为什么“王气”会选择在公元五六世纪这一时段凝聚降临在武川?笔者不揣浅陋,试就这一问题从天时(时代背景)、地利(地理环境)、人和(人文因素)几方面作如下浅析:
(一)时代背景。
人们知道任何大的事件的发生和发展都有其特定的时代背景,或者叫产生的必备条件。武川这一帝王之乡为什么会在公元五六世纪的北朝时期出现?读者只要回顾一下本书《追本溯源话武川·北朝时期的武川》一节,便可略知一二。西晋灭亡,中国分裂为南北朝对峙局面。北朝始于北魏,北魏王朝是由鲜卑族拓跋部建立的封建王朝,这个王朝不同于扎根中原或关中的以农耕为主的汉族政权,汉族王朝起家在中原,经营在中原,建都在中原,从中原再向周边发展。而北魏王朝恰恰相反,拓跋鲜卑民族是马背民族,祖居大兴安岭的深山老林中,历经千难万险,才走出大兴安岭,来到今呼伦贝尔草原。从草原深处频繁迁徙,最终于公元258年南下来到匈奴故地——水草丰美的阴山地区,定都在盛乐(今和林格尔县),在盛乐建代国。又经过一百四十年,北魏道武帝拓跋珪于公元398年又将都城从盛乐迁到平城(今山西大同市),北魏进入到平城时代,直到公元494年再迁都到洛阳,北魏平城时代约有百年之久。从以上的拓跋鲜卑迁徙路线图可以看出:拓跋鲜卑亦是遵循草原游牧民族向南发展规律,由草原地带逐渐发展到农耕地带,由边疆地区推进到长城之内,再推进到中原地区。随着不断地迁徙发展,拓跋鲜卑社会由野蛮到文明,也经历了原始社会、奴隶社会,逐渐进入到封建社会。这一过程是艰难曲折的过程,是逐渐推进的过程,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。
拓跋鲜卑在盛乐故都改革、巩固、调整、适应、充实、发展一百四十年,方才敢于推进到长城以南,在平城建都。拓跋鲜卑在平城建都,当是看准平城的地理位置:前瞻华北平原、晋中平原,鞭马南下可逐鹿中原;背倚阴山草原,南下受挫站不住脚,还可退回老根据地。应当承认拓跋鲜卑在平城建都是有两手准备的。拓跋鲜卑不能倾其全力向南发展,还有来自漠北另一势力掣肘其间。北魏迁都平城不久,地处漠北的草原游牧民族柔然崛起于北方,公元402年,柔然贵族社仑自号丘豆伐可汗,称汗当年,即发兵南下,突破北魏阴山防线,“侵入参合陂,南至豺山及善无北泽,”直抵平城京畿地区。公元424年“八月,蠕蠕率六万骑入云中,杀掠吏民,攻陷盛乐宫。”北魏新都平城和旧都盛乐距北部边疆相对不算远,极易遭受北疆强敌柔然的侵扰和攻击,两都的安全都受到了严重威胁,加强北部边疆的防御、保障新旧都的安全一直是北魏平城时代的第一要务和头等大事。在这种时代背景下,北方六镇随即于公元433年应运而生了,这是形势发展的必然结果。公元439年,北魏攻灭最后一个割据势力——北凉,统一了中国北方。出于经营北中国的需要,或是避开北方强邻的直接威胁来说,此时北魏再向南迁都亦是情理中之事。但北魏没有立即迁都,一直到半个多世纪后的公元494年才南迁洛阳,那也是经过激烈的斗争才得以实现的。究其原因是拓跋鲜卑上层害怕进入汉人的汪洋大海中,被汉化,失掉鲜卑特性和特权。这个调整、适应、改革过程是一个多么漫长的过程。迁都不成,别无选择,只有强化北疆国防建设一途了。
我们也可以这样讲:没有北魏平城时代,就没有北方六镇。武川镇的建立是武川成为帝王之乡的先决条件,没有武川镇就不会有帝王之乡的出现。武川等六镇之辉煌只应出现在北魏平城时代。北魏从平城迁都洛阳后,远离了北方强敌的直接威胁,六镇地位一落千丈,直至彻底毁弃,即是明证。
(二)地理环境。
读者也许还会提出这样的问题:同样是北方六镇,三代帝王为什么只出现在武川镇,而不出现在沃野、怀朔、抚冥、柔玄、怀荒等其它五镇?这就要从地理环境方面找原因了。
当初,拓跋鲜卑走出大兴安岭,来到草原,一路走走停停,寻寻觅觅,选择最佳落脚点。最后定居在今之呼和浩特平原,以盛乐为都,逐渐向外扩张和发展。是什么景致吸引住了拓跋鲜卑的目光?是阴山南北辽阔富饶的大草原使得拓跋鲜卑这一游牧民族陶醉其间,不忍离去,再加上雄伟壮阔的阴山横亙其间,好似天然屏障屏蔽着盛乐及其京畿地区,守卫住阴山,拓跋鲜卑的安全就有了保障。而从山后直达呼和浩特平原直至盛乐的捷径,唯有古之白道今之呼武公路,况且“当阴山北者,唯此路通轨。自外,道皆小而失次者多。”白道是沟通阴山南北的咽喉通道,白道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。遥想当年匈奴单于入侵汉之边郡,汉将卫青、李广北伐匈奴,大抵从白道经行不在少数。北魏在北方置军镇以御柔然,在阴山天险白道北口建武川镇以控扼白道尤为重要。武川镇是北方六镇西数第三镇,处在六镇之中心地带,是北疆防线的重中之重。武川镇为北魏国防前哨,是开启阴山大门,进入京畿地区之锁钥,其优越独特的地理位置是其它五镇所不具备的,其战略上的重要性也是其它五镇所不能比拟的。北魏末年,六镇起义爆发后,起义军卫可瑰部攻取武川,北魏孝明帝接到败报,曾对臣下说:“武川乖防,复陷凶手。恐贼势侵淫,寇连恒朔。金陵在彼,夙夜忧惶。”话虽不多,但已将武川失守后的严重后果讲清楚了:起义军夺得武川,乘胜南下,下一步威胁到恒、朔二州及金陵。朔州,即旧都盛乐,道武帝迁都平城后,盛乐改置朔州;恒州,即旧都平城,孝文帝迁都洛阳后,平城改置恒州;金陵,拓跋鲜卑代国时及北魏南迁洛阳前诸帝之陵寝所在,地在旧都盛乐附近。五镇已失,魏帝无动于衷;武川一失,孝明帝辄日夜忧虑恐惶,亦可反证武川在六镇中所处地位的重要。
(三)人文因素。
讲完时代背景和地理环境,时势造英雄,该武川英雄出场了。前面讲到,武川和北魏平城时代密切相关,公元398年,道武帝拓跋珪将都城由盛乐迁往平城,就在当年十二月,道武帝下令“徙六州二十二郡守宰豪杰吏人二千家于代都”,宇文泰之四世祖宇文陵“随例徙居武川,即为其郡县人焉。”道武帝出于充实代都及京畿地区的需要,进行大规模的国家移民,武川属京畿之远郊及边防地区,当然也属移民落户之地,宇文家族正是移民初期首批落户武川的“守宰豪杰吏人”。其后,武川建镇,战略地位更显重要。朝廷出台优厚的政治待遇政策鼓励军民戍守边防,保家卫国。在此其间,有多少热血男儿从不同地域,不同方向奔向同一目的地——武川,慷慨从戎,驰骋疆场,用万丈豪情来实现心中憧憬的英雄梦,武川也由此成为英雄豪杰荟萃之地,成为孕育周隋唐三朝帝王及其将相的摇蓝。隋之先祖杨元寿于北魏初年来到武川任武川镇司马,唐之先祖李熙亦于北魏后期来到武川任武川镇镇将,关陇集团创始人贺拔岳之祖父从今山西、赵贵之祖父从今甘肃、独孤信之祖父从今之托克托县、王盟之父从今辽宁、念贤之父从今甘肃、寇洛之父从今北京、梁御之先从今甘肃、耿豪之先从今河北、侯莫陈崇之祖父和贺兰祥之祖先均由外地迁来武川落籍,“以良家子镇武川,因家焉。”只有王勇、王德、雷绍、韩果、若干惠诸人算是地道的武川人。有学者称,武川镇是一个移民城市,这话没有错,事实确实如此。地灵更兼人杰,才能造就出更大的辉煌。
武川英雄与众不同之处在哪里?他具有什么样的特点?
其一是胡汉杂糅。胡人,是历史上汉人对少数民族的通称,北朝时有鲜卑、高车、柔然、突厥、吐谷浑等民族。胡汉杂居,相与通婚,产生优生效应,提高综合素质。宇文家族是胡人,宇文泰母亲王氏是汉人,宇文泰和元氏皆为胡人;杨氏家族是汉人,杨忠和吕氏皆是汉人,杨坚和独孤氏胡汉各半;李氏家族是汉人,李昞和独孤氏,李渊和窦氏,李世民和长孙氏胡汉各半;宇文泰诸女大多嫁于汉人。关陇集团特别是武川军团人员构成中胡汉杂糅现象更为明显。西魏八柱国中胡汉各半,五个武川籍柱国中,宇文泰、独孤信、侯莫陈崇三人为胡人,李虎、赵贵二人为汉人。北周建国初,设三太(太师、太傅、太保)三大(大司寇、大司空、大司马),六人中亦是胡汉各半,四个武川籍人士中,赵贵为汉人,独孤信、侯莫陈崇、宇文护为胡人。就是在整个军队系统里,西魏的胡汉关系也较为融洽。当初贺拔岳率武川子弟兵来到关中,只是两千多胡人及胡化的汉人,要对付高欢二十万东魏大军显得力不从心了。公元543年三月,宇文泰宣布征募关陇地区的豪强地主武装,开始从汉人中吸收兵员,后来又把征兵对象扩大到所有的均田户,西魏军队中汉族士兵比重进一步增加。并从形式上采用鲜卑旧日的八部制来管理组织府兵,使官兵之间蒙上了一层同一宗族的亲密色彩,便于融洽官兵关系,有利于提高军队的战斗力。关陇集团本身就是一个胡汉杂糅混合的军政集团,重视民族关系的改善,到唐太宗李世民执政,更把胡汉杂糅,民族和睦政策发挥到了极致,以至他本人也被西北各族各部奉为天可汗。
其二是内部团结。关陇集团武川军团集团性强,具体表现为生死与共,肝胆相照,团结一致,共同对敌。其原因一是集团成员乡土观念浓厚,二是集团成员有婚姻关系维系。六镇起义后,武川镇废城毁,镇兵镇民大多“避地中山”,来到河北中部,集结在原武川镇军主贺拔度拔之子贺拔岳麾下,后随贺拔岳进入关中,这支武川军人约有两千多人,是日后威震天下的关陇集团的骨干和核心,说关陇集团起源于武川,当是不争的事实。贺拔岳为侯莫陈悦所害,贺拔岳所部一时群龙无首,乱作一团。还是武川老乡赵贵率部曲收岳尸还营,共图拒悦。在平凉会议上,赵贵首先提出迎立另一武川老乡夏州刺史宇文泰总统诸军,他说:“窃观宇文夏州,英姿不世,雄谟冠时,远迩归心,士卒用命。加以法令齐肃,赏罚严明,真足恃也。今若告丧,必来赴难,因而奉之,则大事集矣。”赵贵这一提议获得寇洛、侯莫陈崇、雷绍、梁御、王德、若干惠等与会武川将领的一致赞同,宇文泰由此成为武川军团的新领袖。当初,侯莫陈悦杀害贺拔岳后,思忖再三,不敢冒然前去收编兼并这支武川子弟兵。他深知自己是河西人,是外籍人,久经战阵的武川军人集团是不会接受其指挥的。当时独孤信正在荆州贺拔岳之兄贺拔胜帐下为将,贺拔胜派独孤信入关招抚贺拔岳余众,独孤信与宇文泰同为武川乡里,“少相友善,相见甚欢”,于是独孤信和部将杨忠就留在了关中,全力辅佐宇文泰。后来北魏南道大行台贺拔胜被东魏侯景战败逃往江南,居梁三载,不忘回归武川军团,最终投在宇文泰麾下。由上述几例亦可见武川老乡乡土观念之深厚。集团成员之婚姻关系错综复杂,形成一幅巨大的亲戚关系网。其中独孤信最具代表性,他是联络周隋唐三朝的纽带:独孤信长女为宇文泰长子周明帝宇文毓之明敬皇后,四女为李虎之三子唐世祖李昞之元贞皇后(追尊),七女为杨忠之长子隋文帝杨坚之文献皇后,独孤信与宇文泰、李虎、杨忠三位周、唐、隋奠基人为武川老乡兼儿女亲家,成为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个案。杨忠之三子杨瓒娶宇文泰之女顺阳公主为妻,杨忠与宇文泰为武川老乡兼儿女亲家。西魏八柱国中,李弼虽非武川人,但其子李辉娶宇文泰之女义安公主,与宇文泰成儿女亲家。贺拔岳之子贺拔纬、若干惠之子若干凤分别娶宇文泰之女为妻,贺拔岳、若干惠与宇文泰为武川老乡兼儿女亲家。宇文泰之族侄宇文庆,其子宇文静礼娶杨坚之女广平公主为妻,宇文庆与杨坚为儿女亲家。宇文泰与李唐虽无直接姻亲联系,间接联系还是有的:神武公窦毅娶宇文泰第五女襄阳公主为妻,生唐高祖李渊皇后太穆皇后,宇文泰为太穆皇后之外公。宇文泰娶北魏末代帝王孝武帝元修之妹冯翊公主为妻,生北周孝闵帝宇文觉,宇文觉娶西魏文帝元宝炬第五女晋安公主为皇后,元宝炬太子西魏废帝元钦娶宇文泰之女为皇后,元宝炬四子西魏恭帝拓跋廓娶若干惠之女为皇后。由此可见,西魏、北周、隋、唐最高统治者都由裙带关系连结在一起,关陇贵族集团内部成员之联姻关系的重要性和凝聚力不容小觑。
其三是个人素质。北魏末年,由六镇起义引发的各族起义遍及全国各地,烽火连天,战乱频仍。乱世出英雄,武川英雄及其英雄团体随即应运而生了。武川英雄最大的特点莫过于尚武精神。武川地处边防要地,直面虎视眈眈的北境外强敌,出于保家卫国,建功立业的需要,留家武川者,必须要具备健壮的体魄和精湛的武艺。已故著名史学家陈寅恪先生云:“六镇鲜卑及胡化汉族既保持胡部特性,而不渐染汉化,则为一善战之民族。”因此此集团中人,人人身怀绝技,个个武艺超群,敢打仗,爱打仗,会打仗。史书中提及武川战将,往往用“骁勇绝伦”“骁果绝人”“善骑射”“少骁勇,善驰射”“少豪雄”“ 好弓马”“有勇力”“少善骑射”“骁悍有胆略”“雄健有胆决”“能左右驰射”等字样,于此可略窥武川英雄尚武精神之一斑。那位关陇贵族集团的领袖人物宇文泰,自四世祖宇文陵定居武川,陵生系,系生韬,韬生肱,肱生泰,“并以武略称,”宇文家族同样属尚武世家。作为西魏王朝的主宰者和北周王朝的奠基者,宇文泰不仅是一位优秀的军事家,能够在战场以弱胜强,克敌致胜;而且还是一位高明的政治家,在治国理政方面多有不同凡响的建树。《周书》云:“太祖知人善任使,从谏如流,崇尚儒术,明达政事,恩信被物。能驾驭英豪,一见之者,咸思用命。”“诸将出征,授以方略,无不制胜。”在治国理政方面,宇文泰重用关陇大族武功人苏绰,由行台郎中提拔为行台左丞。苏绰代宇文泰起草《六条诏书》以及三十六条新制,推行全国,刷新了西魏政治,惠及于后世。宇文泰目苏绰为奇士,戎马倥傯之际,尝与苏绰终夜长谈,探讨不倦。苏绰积劳成疾而亡后,宇文泰悲痛不已,酹酒为奠道:“尔知我心,我知尔意。方欲共平天下,奈何舍我遽去!”宇文泰堪称为历史上文武兼资的武川英雄。历史上三国时曹操为魏之奠基人,,死后谥为魏武帝;北朝时高欢为齐之奠基人,死后谥为齐神武帝;宇文泰为周之奠基人,武功可为大矣,死后未以武帝谥之,却谥为周文帝,个中缘由耐人寻味,无非是宇文泰在文治方面更有卓越的贡献。同样作为隋唐基业的奠基人,杨忠与李虎个人素质在关陇集团中也属佼佼者。《北史》载:杨忠“美须髯,身长七尺八寸,状貌瑰伟,武艺绝伦,识量深重,有将率之略。”你看,一个活脱脱再世关羽出现在人们面前。杨忠曾跟随宇文泰在龙门狩猎,杨忠“独当一猛兽,左挟其腰,右拔其舌,周文壮之。”又一打虎武松的英雄形象定格在画面上,连宇文泰也被杨忠的英雄气概所折服。《册府元龟》载:李虎“少倜傥有大志,好读书而不存章句,尤善射,轻财重义,雅尚名节,深为太保贺拔岳所重。”李虎不但为关陇集团的创建者贺拔岳所重,更为关陇集团继任领袖宇文泰所重,与宇文泰同为西魏八柱国之一。无独有偶,李虎也有和杨忠相似的搏杀猛兽的故事,其武功由此可见一斑。李虎曾随宇文泰阅武北山下,“时有人为豹所噬,无敢救者,太祖(李虎)不暇持杖趋往,捉豹杀之。”李虎来不及拿武器,就“捉豹杀之”,轻而易举地将豹子格杀了。宇文泰高兴地说:“公之名虎,信不虚也。”
关陇贵族集团起源在武川,创建于关中,影响及隋唐。是武川英雄成就了关陇贵族集团,这个集团共孕育出西魏、北周、隋、唐四个封建王朝,关陇贵族在中国政治舞台上辉煌了二百多年,成为中国贵族政治的嘹亮绝响。陈寅恪先生指出:“隋唐两朝继承宇文氏之遗业,仍旧施行关中本位政策”,“自高祖、太宗创业至高宗统御之前期,其将相文武大臣大抵承西魏、北周及隋以来之世业,即宇文泰关陇本位政策下所结集团体之后裔也。”“宇文泰所鸠合之六镇关陇胡汉混合集团至武瞾时已开始崩溃。”也就是说,关陇集团在唐代只影响及高祖、太宗两朝三十多年,到高宗统御前期,曾经风光无比的关陇贵族集团已不复存在了,与关陇贵族集团息息相关、在历史上曾叱咤风云的武川英雄也到了谢幕的时候了。
笔者走笔至此,也觉到了封笔之际。于是长吁过后,口占一律,书于《帝王之乡尘封之谜》书后,权作告辞之辞,以谢读者朋友。诗曰:
从来塞外属遐方, 孰料三朝此发祥。
王气鈡灵曾厚集, 将星成阵亦辉煌。
金戈铁马终消歇, 霸业皇图已渺茫。
秃笔无聊书往史, 不应嘲我演荒唐。